2013-7-19 16:53:49
鄧:鄧小宇 (主持)
陳:陳冠中
曾:曾凡
張:張鐵志
曾:曾凡
張:張鐵志
緣起
我曾是《號外》粉。就是那種一提陳冠中、劉天蘭、鄧小宇便會驚嘆當年是那麼美好的讀者。
然後有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,我「放棄」了《號外》。
去年末張鐵志當上總編後,頭炮的學民思潮封面故事,引起城中很大回響,我跑了三個報攤才能買到。
有人說:「《號外》回來了!」我想,這個台灣總編如何像召魂那樣,把《號外》召回來?而多年來她遺失了的又是甚麼呢?那回來的又是甚麼呢?還是這個雜誌神話三十多年來的轉變,只不過是見證這個城市的高低起落,從不曾失去過甚麼?
這篇三代《號外》人對談的念頭,就是這樣產生的了。
不知何故,無論我去到哪個藝術展、音樂會、甚至上環的茶家,也總能看見張鐵志的身影。於是膽粗粗跟他提出這個想法,他爽快地回答:「很好呀!」種子就這樣播下。然後,是得知陳冠中這位《號外》的 iconic 人物,獲書展頒 2013 年度作家,七月份回港。立即發電郵邀請黃源順及曾凡,大家對這個建議也很感興趣,可惜 80 年代總編黃源順因公幹離港,未能親身參予。然而他也用文字跟我們分享了一些看法。
再加上鄧小宇答允主持,四個《號外》人聚在一起,成就了這個對談。
《號外》的神話
神話始於1976 年 9 月,陳冠中、丘世文、鄧小宇及胡君毅創辦《號外》,內容包括政治、書評、影視、音樂、時裝,被視為當時唯一一本優皮、知識份子雜誌。幾個月後,《號外》正式把英文名定為 City Magazine 。
當時一眾創刊編輯是這樣說的:
「這是香港的第一次。第一次有一本刊物,宣稱香港作為一個如同紐約、巴黎、東京的城市,有其性格、有其文化精血與自我精神。Every great city deserves a city magazine 。」
《號外》,打正旗號是香港這個城市的雜誌。
七十年代初的香港,剛從六六暴動安定下來,殖民政府於1969年舉辦「香港節」,鼓吹建立「香港精神」。但甚麼是「香港精神」?當年7月1日《華僑日報》的社論便提及,「香港精神」其中一重意義在於所有市民對香港有歸屬感。
這聽來跟現在的「家是香港」差不多。港人幾十年來,一直面對身份認同問題。殖民地時代不願當殖民地子民;現在嘛,十有八九只認自己是香港人,不是中國人。
七十年代發生的大事,還有廉政公署的成立、海底隧道通車。在這年代,內地剛從文化大革命恢復過,接著是周恩來、毛澤東相繼離世。而四九在香港出生的一代,在歐美留學回來,經過嬉皮士浪潮的洗禮,回港後帶來很多新思維及文化,就像當時本地的一場文藝復興。
《號外》這個神話,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。
鄧:我先談一點個人體驗,就是每每碰見朋友,無論是新知舊雨,總會說:鄧小宇,你做《號外》,嘩,我非常愛看《號外》。《號外》怎樣好,是怎樣的一本雜誌。那時香港多,有你們這邦「號外人」。但聊下去,便發現他們多沒有認真看過《號外》,或者只在髮廊理髮時看,在 Starbucks 喝咖啡時看,並非真正的忠實讀者。但奇怪的是好多讀者覺得自己很熟悉《號外》,因為他們認同《號外》代表著香港美好的年代。在八、九十年的黃金時期,《號外》變成一個 icon,一個symbol,人們把它神話化,不斷放大它的好、它的精彩。我想會這現象,會為現在的編輯帶來很大壓力。《號外》的神話,是個 myth,還是個袍袱?張:其實說包袱也算不上。《號外》是一個神話,也是一種精神、一種態度。比如我現在做的時候,不管是做甚麼題目,也要找得到那種精神。還有,現在香港時代氣氛對我來說是比較重要的。我做的頭幾個月,有人說《號外》有些改變,或者是《號外》回來了。現在我想做的,其實跟早期的《號外》也許是有點相似,就是挖掘這個城市很多新生的文化現象,很多新生的議題,新的思想,新的 lifestyle,甚至很多社會新聞。這個是我理解的早期《號外》。當然,好像小宇說,我其實沒有看過太多,但是那個神話,就像1960年代的美國神話一樣。它很神話,但是有很重要的 inspiration 。鄧:陳冠中,你是否覺得現在的《號外》,回歸到你創辦時的理想及感覺?陳:剛做的時候,其實無想清楚。有一點當時有的態度,就是文章應寫給自己跟自己同齡的讀者看,跟他們分享內容。我們並非要辦一本教育雜誌。這在當時是很壞的商業策略,因為我們原以為有跟多跟我及鄧小宇差不多的一類人,我們以為自己蠻正常,但我們宣傳渠道不足,並非一下子可以將目標人士聚集一起。因為創刊時那些都是積極份子,他們非常熱心,所以《號外》才能捱過最初幾個關口 。這些人自願來幫忙,不收費、幫忙影相、寫文章等各種工作。這個精神造就了很多香港神話。在我們之前的先例,如《中國學生周報》是寫給學生看的。同期在美國的地下報紙,商業上非常成功,如 Village Voice 或者在波士頓時的 Phoenix 、 Real Paper ,這些地下報紙的讀者是同代人。內容很雜、很多樣化,政治、時裝、disco music 、法國電影,它們能同時存在,希望探索時代。這個可能跟《號外》的轉變是一致的。因為我們從來沒說《號外》是政治雜誌,或是時裝雜誌。張:我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,現在的香港跟七十年代的香港確實有點像。我的理解是,七十年代的香港是一個很大的轉變時代。七十年代,我覺得香港在找尋自己的方向。而過去十年,從零三到現在,香港經歷著很大的轉型,從民主到身份認同,確實跟八十、九十年代有點不一樣。這就是我所說,香港現在面臨轉變。另外,小宇剛提到的話,我現在有了新的答案。《號外》是一個 myth 還是一個 burden ?確實,《號外》絕不能像七十、八十年代一樣,創造那樣大的神話。現在是一個分眾的時代,每個人喜歡不同的媒體,不可能有這麼一個偉大的媒體讓所有人都看。所以我們現在的定位很清楚,也只能夠認識應跟我們氣質相近的,對知識、對文化比較關心的讀者,而不可能統統包覽,成為社會上最大的一個媒體。我想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。
香港及內地,在六、七十年代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那西方又如何?陳冠中那代的留學生帶回來的嬉皮士文化,並非那種我們常掛在嘴邊的中產。當時的《號外》一點也不中產。嬉皮士是反主流的,他們是在六十年代美國一群反抗習俗、反政府、反 establishment 、反戰,提倡平等權益的青年人。他們批評政府及大財團的貪婪,提倡自由主義的生活。
同一時代,美國出現了一些地下報章,陳冠中提到的 Village Voice ,是其中一份在紐約的地下報章,由幾個人在一個位於紐約 Greenwich Village 的細小住宅單位內創辦,內容包括政治、文化、藝術、音樂、藝評等。
初期的《號外》跟 Village Voice 相似。《號外》創刊地點,也是灣仔譚臣道一個細小單位。在內外環境發生如此巨大轉變的情況下,當時的《號外》內容是很受爭議的,如 1977 年時,他們首次發表關於同性戀的文章《香港的同性圈子及大男人主義》,又有揭露精神病監獄真相的報道等。
當時的《號外》,充滿公共知識份子氣質。
八、九十年代經濟起飛。那個年代是《號外》廣告收入最好的時期,1983 年之前,雜誌一直在虧本。然而也是在那個年代,《號外》被批評為只是一本消費指南,套用陳冠中所說,《號外》的性質,從批判性變成鑑賞性。1988年加入《號外》的黃源順也跟我們分享了八十年代的一些轉變:
「1988年8月我加入《號外》不久,就迎來當年10月(Tina Chow 封面)的大改版,之前的 myth,變成了城市消費生活導向的雜誌,還記得當時我們的口號,是『引領城市生活 緊貼潮流脈搏』,而幕後推手,是當時的總編輯周肅磐,在他的領導下《號外》真正變成一本有定位有固定內容框架的生活雜誌。他為整本雜誌經營出一個能讓讀者(當然包括廣告客戶)有跡可尋、可循的 user friendly 的氣氛環境,一個商業社會認定的 atmosphere 。於是《號外》正式從一個 myth 蛻變為一本摩登城市生活指南,《號外》de-myth了!」「幸好前人為《號外》留下了豐厚的文化財富。最記得在《號外》期間,我一直放在心裡的一句話是:A Hong Kong Heritage that is ahead of its time ,雖然其實我都不太明白應該怎樣做,才能成為走在時代前沿的香港傳承,但這句就是我做《號外》的明燈。 」
《號外》作為前人留下來的遺產,來到 2003 年。香港歷經沙士爆發、繼而是政改爭拗、國民教育等問題;與此同時,中國經濟崛起,歐美國家出現財政危機,世界強國地位大執位。及至 2013年,時代變遷,正好為《號外》的回歸製造了一個豐饒的環境。從學民思潮、同志平權、佔領中環、七一十年到艾未未與左小祖咒,這些封面故事全都是帶領社會討論的話題。所以有人說,《號外》回來了。那份公共知識份子的使命回來了,那份批判精神回來了。
而領軍的是一位台灣人──《號外》的「回來」好像不得不靠外來力量。張鐵志曾在一個訪問中提到,「正處於巨大變動中的香港,很多東西在死亡在消失,而學民思潮這群九十後,則象徵新的力量正在出現。」rewind 到七十年代創刊,當時的香港、當時的《號外》不就是靠著外來新思維、新衝擊而茁壯成長的嗎?
除了這位台灣主編外,最有趣的還有《號外》的中資背景。 2003 年,內地傳媒集團現代傳播買下《號外》,當廣東道漸漸被變成自由行購物街後,人們問:香港還是香港嗎?當《號外》被內地傳媒大亨邵忠買下,《號外》還能代表這城嗎?
「因為接受外來事物,本土性才強」
鄧:《號外》還代表香港文化及本土主義。我們一向都好注重本地主義,七十年代時,我們並不認為香港只是一個殖民地。香港是一個國際城市。曾凡,你在《號外》期間經常要幫邵忠的集團發展其他媒體,與對大陸,或者大陸與《號外》之間,有甚麼互動呢?曾:試想為何中國一個出版集團,會看上一本香港雜誌,並且注資買入?我覺得這代表《號外》是最成功在香港立足,並代表這個城市的一本刊物。2003年時,《號外》已差不多有三十年歷史,能立足三十年,一定代表了香港的一些價值。 2003年是中國雜誌百花齊放的階段。那時我們每個月也要到內地,教他們如何做雜誌,好像說如何去定題目,如何做採訪,如何為雜誌定位......他們在兩三年之間便學懂你的經驗。你看現代傳播,出版了這麼多本雜誌,你看《週末畫報》的定位非常清晰,由幾十頁變成幾百頁。我不敢說,《號外》對中國有很大功勞,但或多或少在我們心目中,中國大陸雜誌發展,我們是有份參予的。以前在香港做雜誌,從沒這種感受,本土便是本土。陳:我也有這樣的體驗。因為我2000年開始定居北京,那幾年要拍時裝的專題大片,沒有攝影師能做到,連器材也沒有,很多時候要找外援。然後那幾年我幫一些內地雜誌做顧問,那個美編竟從沒見過一張藍紙。 轉眼在2003年、2004年,他們已全部學懂了。張:我自己在台灣二十年,看見台灣也在追求本地化,作為一種精神的追求。所以我自己很 appreciate 這個本土精神。然後我是一個香港女婿,所以很能 identify 這個香港的本土。現在做《號外》的精神是,我的立場必須是清楚的香港主場。如我們做四月電影主題,當然談的是香港電影怎樣去說一個香港故事。但除了那個香港立場之外,我也希望做一些不同的東西,因為我覺得本土不是封閉,不是不去看外面的東西。現在我當然很清楚那個中港矛盾的問題,我覺得中港矛盾也不是排斥中國所有的東西,其實我覺得我們要對抗的東西是蠻清楚的,那是中國的某一種霸權,其實這種中國的霸權也壓迫著中國很多獨立文化創意,以至弱勢群體。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跟這個群體做一個連結,做一個 solidarity ,不管是中國內的一些壓力團體,還是一些獨立文化的團體。我覺得香港可以作為一個平台,為中、港、台作為一個基地。這次我們跟艾未未和左小祖咒做了一個專題,他們在中國不可能發出聲音,如今在香港做封面,也是一種聲援。雖然我是雜誌主編,但這雜誌也不是我一個人做的。其實雜誌只是一個平台,讓更多中港台的朋友在上面發出聲音。我覺得這比較重要,就像呈現香港現在的 best of mine。陳:其實我一直有思考這個問題。就是香港這個「本土」很奇怪,聽起來很矛盾。它一直接受外來的東西。因為接受,我們的本土性才愈強,如80年代的流行曲,許多都是日本或美國歌改過來的,然後菲律賓人在彈。所以香港的「本土」特色,實際上是吸收了很多外面的東西才建立出來的。曾:最重要可能並非本土與否,而是回想 1976 年,到底香港發生了甚麼事? 七十年代末,就是你們那一代從外國留學回來,將那種學識、思潮文化,帶回本土,再帶去不同媒體 。陳:這個很重要,因為比我們稍為年長的一代,他們出國後是不回來的。他們希望變成外國人。但我們急於回來,這個行動本身,也是一種本土回歸。
「本土化」這個名詞,在中港矛盾日益加深的年頭,變得非常敏感。本土精神體現在《號外》,並非那種非我即他的觀點,而是種富包容性的自身反思,類似「見自己、見天地、見眾生」的大智慧。說實在點,如曾凡提及,在他當家那個年頭的《號外》,因為背後是中資的現代傳播,涉獵中國題材是必然的,但編輯們還是會跟中港兩地的同類現象放在一起,既說香港的地道牛雜,也談北京小吃豬雜,從飲食習慣看香港與中國,從而解讀城市。眼光放得遠大,才能對自己有深刻的反省,這是《號外》人珍而重之的本土性。
一如陳冠中在《香港未完成的實驗》所言:「還記得上世紀九十年代,很多香港人去了北美澳紐移民或旅行,當地人抱怨香港人(當然其實只是部份香港人)不守過馬路規則、開車超速,也有人說都是你們香港人財大氣粗抬高了房價。」
「在日常生活中,我們說話常以族群為單位,譬如說香港人如何如何,大陸人如何如何,這只是習慣,可以理解。有時候也不恰當,但情有可原。我只希望大家在公共領域和媒體包括社交媒體上多點自律,不要輕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,不要上升到族群的層面。」
「自律應該最嚴的是著書立說以及寫臉書的評論家們,即有公共影響力、有較多話語權的媒體人和公共知識份子。」
《號外》與新媒體
鄧:雜誌與書的生存模式分別在於,一本書可以輸,因只出一次,輸了可以說是眼光問題,下一本書要能賺的。但雜誌是期刊,如果沒有商業元素,廣告客戶不足,那便沒有生存空間。除非大老闆覺得《號外》是為集團省招牌,可以賺少些,甚至虧本。現在《號外》在廣告及 editorial 上如何平衡呢?張:我記得剛開始的時候,我們一月做學民思潮,二月做同志。梁文道問:你不擔心廣告商嗎?雜誌看起來廣告好像少了很多。其實我覺得不是,當然在 structure上有點改變,以前很多 luxury 商品介紹放在雜誌前半部,或是前半面。現在我們只是把它放在後面,然後將 cover story 搬到前面來。所以對 lifestyle 的介紹,總體沒有少很多。第二點我覺得蠻有趣的,就是小宇說《號外》的改變,其實現在的香港有一種新氣氛──每一個年代都有一種新氣氛。我覺得現在的香港,某程度上蠻關心一些公共議題。我們的 sales 去找廣告客戶,他們的員工也會說,其實我也很關心社會的。二月,當我們做黃耀明、何韻詩那個封面時,本來沒有找廣告贊助的,後來卻得到了衣服贊助。所以我認為,香港現在有了新氣氛,我們想要做的,就是在 editorial 上抓住那個氣氛,同時不至於影響到廣告。那起碼做到現在,就是七月,雖然這半年《號外》有更多社會性、政治性的內容,可是並沒有把廣告商嚇跑。不是說有增加,但起碼不反感。我做《號外》,也希望像冠中所說做給同類人看。一方面也會想一些策略,怎樣可以吸引到大家。譬如說同志,我們覺得把opinion leaders 放在封面,可能在香港能夠 make some noise 。陳:在七十年代,我們亦有寫過同性戀專題。當時因為有人駡,立刻吸引了當時同性戀的活躍份子,說要幫我們寫專欄。於是我便開了專欄給他們。現在張鐵志有點像這個。當你想做某一題材,很多人會跑過來希望一起做,因為太碎片化之後,大家又可以回歸一個中心平台,可以一起閱讀,一起分享。網站也好、雜誌也一樣,現在都有種聚焦的感覺。張:就像我剛才所說,我覺得現在的氣氛在變。香港搞藝術的年輕人也關心社會。其實我覺得那個主場不在香港,而是全世界。因為 social media 的出現,討論很多,像《主場新聞》就提供了很多公共議題的討論,中國的微博也一樣。因為《號外》沒有自己的 website,所以當有些新媒體出現,像《主場新聞》,是蠻適合一起做的。我自己覺得,《主場新聞》成功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,像我剛才談《號外》一樣,都是 agenda setting。雖然《主場新聞》是編輯外面很多的新聞,或者是 blogger,但他們的網站是強烈主導議題的,《號外》也是 。《號外》有個好處,就是因為你們前人努力,為雜誌帶來了名聲。雖然現在有很多發表平台,但當我們邀請朋友寫稿的時候,大家還是很高興。這個就回到了當初所講那個神話地位。
曾凡在對談的尾聲做一個很好的總結。他說,《號外》的編採定位、內容取向其實是社會賦予的。雜誌內容就是反影社會在不同時期的面貌。七十年代的香港,在本地及外國的巨大變化中,產生了很多新思維;八十至九十年代經濟起飛,人人紫醉金迷,當然是消費主導;千禧年後中港兩地來往頻繁,中國專題便會較多。而當下,香港出現很多年青新力量。這群人可能代表這個城市的將來。
大家又再次聚焦在這城,回到本土精神去。
已故香港詩人也斯曾說,一個城市沒有記憶及歷史,只會變得虛偽與短視。當香港某部份歷史正被慢慢抹去的時候,當有人選擇遺忘的時候,從 1976 至現在,它一直將我城的面貌,記錄下來。這就是《號外》,Our City Magazine。
-AY(場地提供:Common Ground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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